任国强摄
本报记者毛锦伟
日前，圆通的“夺命快递”让快递业安全问题再受关注。事实上，快递收件不按规进行检查，导致品进入快递流程的“漏洞”由来已久。
国家邮政局曾多次下发文件，明确要求快件在收寄时要“开箱验视”，即“面检”，杜绝品收寄，为快递业的安全建立第一道防线。但在实际操作中，“面检”制度形同虚设。
上月23日，国家邮政局下发紧急通知，开展落实收寄验视制度专项整治。
“严查”之下，“面检”是否有所改善了？快递业的安全问题，又是否是一个“面检”所能解决的呢？
面单上“验视”章早已敲好
记者准备了几个包裹，内装化妆品、工艺品等多种常见物品。自行打完包后，分别到新村附近的顺丰、韵达、中通等多家快递公司网点投寄。
在顺丰，快递员要拆开看里面是什么，并且自顾自地完成拆包、查看、打包等动作。记者表现出不悦，对方说：“最近查得严，顺丰每个件都要开箱检查”、“除非长期合作客户，你第一次来寄，我们谨慎点也是没办法”
在其他几家快递公司，工作人员收件后，均只是口头问了句：“里面装的什么？”记者随口说了“礼品”，对方摇了摇箱子，觉得无异，便收件了。“不需要拆开检查吗？”对方的回答颇显“智慧”：“我们也看的。看你这样的，也不像会寄品的人。”不过，对方也坦言，如果真有顾客寄品，自称是其他东西，又包装得比较好，表面上看不出来，确实容易“蒙混过关”，“这样的事不是没发生过。”
最让人意外的，是韵达提供记者填写信息的快递面单上，竟然已敲好了“验视章”和公司的章。工作人员解释称，这些面单是提供给长期合作客户的，“提前盖好章，省事！”
显然，“开箱验视”并未因为国家邮政局的整治行动，而变得明显改善。
“验视”执行难原因复杂
“没有哪家快递能做到件件开箱验视”，圆通速递一名负责人并不回避地说，“开箱验视”执行难是全行业公开的秘密，背后原因更是复杂。
最根本的原因，是快递企业无法承受“开箱验视”带来的经营成本。快递业门槛低，低价竞争激烈，依赖快节奏和规模优势，勉强维持微利。以圆通为例，其上海分拣中心每天要处理收件45万至55万件，加上中转件，每天有数百万的快件在流通。一件收件看完、封好，少说要增加2分钟，这个数字再乘上55万，时间成本巨大。在人力成本不增加的情况下，代价必然是放慢节奏，少收件。一环扣一环，少收件必然带来一系列的经营问题。
另外，很多消费者对快递员拆包查验也感到反感，这也加大了执行难度。
同时，快递员“开箱验视”全凭自觉，企业缺少监督手段，除非采用“钓鱼”式方法，否则无法了解快递员是否照章办事。而件的几率毕竟极低，因此，快递企业也就睁一只眼、闭一只眼。
“开箱验视”绝非多此一举
事实上，早在“开箱验视”要求提出之初，就有专家质疑其可行性，实施情况也确实如专家所料。那么，“开箱验视”究竟是多此一举，还是必须的安全屏障？
曾有专家，收揽快件强制当面验视的执行成本高，可以要求企业安装安检设备，对收揽货物进行集中安检。这种技术手段比快递员单个查验更可靠，应在全国推广。
记者就上述与几家快递企业负责人进行了沟通。了解到的情况是，就目前而言，用“X光机”这样的安检设备集中安检一样不具有可行性。圆通速递负责人介绍说，几家快递公司早已购置了安检设备，并形成了一套安检流程，但均只对安全要求更高的“航空件”进行安检。而“航空件”只占所有件的20%左右。大量通过地面运输的区域件，并不过安检设备来安检。原因是安检设备效率有限，每晚上千吨的快件打包成一袋袋后，再全部过一下设备也是项巨大工程，时效上不允许。
多家快递企业负责人认为，相较而言，“开箱验视”，即从揽收端建立安全屏障，成本倒是相对较低，且行之有效。即便验视后仍不能确定物品的安全性，快递企业也可按规拒收。
“开箱验视”绝非多此一举。不过，“目前整个快递行业都是以打擦边球的心态来对待它。”
保障快递安全应是系统工程
一个保障安全的措施，却因成本等原因得不到实施，困境如何破解？
采访中，几家快递企业希望行业管理部门能重视快递业低价竞争的现状，从根本上解决目前“跑量”、“价格战”的竞争态势，引导快递行业回归正常的利润空间，让企业有余力来推行“开箱验视”。
虽然这样的说法多少有些“责任”的感觉，但客观地说，快递行业的公共安全的确不能仅仅依靠一个“开箱验视”来，理应通过制度设计，让快递企业、寄件人等各方面都负起本该负起的责任。
比如，应给予快递员适当的法律地位，将验视权和收货权延伸；对于一些难以区分是否违禁的物品，如何处置应有明确的行业标准；对于快递员“开箱验视”或企业抽检未有效查出品导致的相应后果，应出台相应的法律法规，明确快递企业和寄件人的权责；快递员、快递公司、监管部门之间，应建立分步审查制度，而不能仅仅依靠快递员，等等。
只有提高违法成本和经营门槛，才能从根本上净化寄收。
记者观察
需要解决的，不仅仅是安全
根据国家邮政局的最新数据，去年前11个月，我国快件业务量累计突破80亿件，预计全年会突破90亿件，且每个月都以60%的速度增长。其中，民营快递力量可谓中流砥柱。
高速发展的背后，这个行业短短几年的发展时间里，问题频出，法规不完善、监管不给力。现状是，有准入门槛，怎么处罚却没有答案；服务标准有了，如何“落地”却是未知。法规中的条条框框，真正得到实施的寥寥无几。“开箱验视”是最典型的一例。此外，还有“分拣快件”、“出售客户信息”、“不允许消费者先验货后签收”等等其他问题，这些虽不如安全问题那么致命，但同样是快递业发展中迫切需要解决的。
我们习惯专项整治，却不习惯未雨绸缪。快递行业的规范，不能总是依靠出问题后的整改之风，更需要完善的法规和“拳拳到肉”的执行。